七夕
最讨厌每年的七月初七,一群凡夫俗子坐在槐树底下,叽叽喳喳地讲着牛郎织女的故事,可能这就是新闻年代的悲哀,太多的宣传、发挥和演绎让人看不清事情真相,因为自己根本不是故事中的那个织女。更讨厌牛郎,既然分手了,就别来找我,可他还是千里迢迢地来了,当然不是来看我,只是为了拿那笔演出费。
两千年前,槐树底下,树叶婆娑,月光皎洁。都怪那个长胡子的老槐树精,讲了那个煽情的《白蛇传》。那个只羡鸳鸯不羡仙的蛇妖,还有那个书生意气的许仙,那场千年际遇的相会。水漫金山,雷峰塔倒,西湖水干,那样轰轰烈烈的爱情。听完故事,转头在大槐树底下遇见了牛郎,白衣飘飘,面容俊朗,看到对面的我,他有些恐慌,低下头笑得很羞涩。那一瞬间有点眩晕,好像遇见了故事中那个痴痴傻傻的许仙,而自己就是那个找寻爱情的白蛇。后来才知道什么叫做一失足成千古恨。而老槐树精更是可恨,居然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,他说自己只是讲了一个爱情故事,而不是爱情。
总之错误就是这样开始的。
第二天看了牛郎的家才明白什么是“家徒四壁”,跟我住的金碧辉煌的天宫有着天壤之别。牛郎脱下白衣扔给我说:“帮我把它洗了,这是我借隔壁张大哥的,他说去参加婚宴一定要穿得帅一点,我最讨厌穿白衣服了,每次都要洗。”怎么说在天宫我也是集三千宠爱于一身的公主,从来没有给别人当洗衣女的道理。这是我们争吵的开始。然后常常是从柴米油盐开始,我号啕大哭追悔当年,诅咒老槐树精终结。这时的牛郎总是唉声叹气,对月长叹。
许仙到底是个大夫,在家开个小诊所,再加上现在药品中的回扣暴利,好歹也算个中产阶级。白蛇也算是本地名医的妻子,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,经常参加个宴会什么的,经常会上本地报纸的头版头条。而牛郎是个胸无大志的人,只会过你耕田我织布的小日子,而我已经过惯了风吹草动的大日子。这是我们人生观、价值观、甚至消费观的根本分歧,注定了我们的最终分离。我常常在烟熏火燎的凡间,想念天庭纸醉金迷的生活。我们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。
牛郎需要的是一个能吃苦耐劳,大饼咸菜仍能甘之如饴的妻子,而我却不是。终于有一天牛郎拿了织布机给我,他说因为我刚买了一件衣服,所以现在没钱买米下锅了。他游说我说人生最大的幸福就是自己动手,丰衣足食。我大叫道我不是你的廉价劳动力。终于我回到了天庭,母亲说我是结了一场全天下人都等着看你离的婚姻。
都是那群无聊的凡人,编了七仙女与牛郎的故事,又添油加醋地说什么鹊桥相会。父王说民意不可违,于是每年的七月七日,都要上演一出鹊桥相会。因此每年的七夕,牛郎都会如期而至,只是为了那笔高额的出场费。听说他现在也是名人了,又开博客又出书,最近出了一本书,叫做《我和织女不得不说的故事》。那个老槐树精居然要做导演拍电影,现在正在全国海选织女。每年七夕,为了创造气氛,我都要事先带瓶眼药水,真正的“相顾无言唯有泪千行”。
常常听到有很细微的私语传到天上来:“你看又下雨了,肯定是织女的眼泪在天空里飞呢。”
拜托,这只是爱情故事,跟爱情无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