走进开放和多元的人类学世界
近日,英国牛津大学社会人类学博士、韩国首尔国立大学人类学终身教授、国际著名人类学家、山东大学人文社科一级教授金光亿,做客哲学与社会发展学院作了题为“走进开放和多元的人类学世界”的讲座,深度剖析了人类学的实用价值。
为什么我们需要人类学
人类学是一门历史悠久的学问,在西方国家里相当古老。然而,金光亿强调,人类学事实上还是一门关于未来的学问。山东大学曾经以“为天下储人才,为国家图富强”作为校训。从一个人类学者的角度来看,“天下”是指包含各种冲突矛盾的世界;“人才”是指有与来自不同文化背景的人交流、沟通能力的人;“富强”也不仅仅是经济的富强和政治的强大,而是指兼有包容多样性的文化软实力。我们山东大学的学生,应该有这种远大的志向。2011年党的十七届六中全会上提出“从经济崛起到文化再造”的新使命,可见政府对于文化复兴、文化产业、文化再造的重视。为什么中国这么重视文化?金光亿认为,在世界发展过程中,重心由以前的关注政治问题变为关注经济发展;在中国改革开放以来,也一直重视经济的发展。但是,现在发达国家开始谈文化,重视发展文化软实力。所以,他认为未来最重要的是文化的发展,而不只是经济。过去,社会的稳定、社会发展问题十分重要;而现在,物质生活、人的生存问题浮现出来——比如说食品安全问题;今后,我们关注的重点则会放在改善、提高人的生活质量上——人们在物质生活逐渐得到满足的同时,开始要求提高生活水平和生活品质,所以可以说,这将是一个文化的时代。他认为,与发达国家相比,中国的“软实力”还有待提高。
金光亿指出,现在的世界是开放的,劳动力、文化、经济和科学技术都是跨国、跨境流动的。在交流的过程中,不同文化之间的冲突也越来越多。所以,“多样性中的统一性(unity indiversity)”在人们日常生活中变得越来越重要;随着市场经济的发展,不同文化的和谐问题凸显出来。进入21世纪以来,可以说世界逐渐变成80后、90后的时代。所以现在的青年应该准备面对未来世界文化和矛盾冲突的多样性,人类学则是关注这样一个新时代的学问。通过新的科学技术,我们可以得知新的信息、新的知识、新的生活方式,由此,我们生活的世界正在扩大中。现在人们关注的不在于量的多少,而在于质的优劣。现在国家和国家之间、民族和民族之间、地方和地方之间的跨界交流越来越多。所以,具体来说,将来最重要的素质是文化和文化之间沟通、对话的能力。“和谐”就是不同文化之间通过对话、理解来达成互相的合作。
人类学的实用价值
我们平常所谈的社会、政治、经济、艺术或宗教等,都不是自然产生的,而是人类创造的。人们共同享有的思考方式、生活方式、社会制度、价值观等综合体,就是文化。不同地域或民族的人有着不同的文化,对这种多样性的理解和认识能力,就是我们所说的文化能力。
要培养文化能力,人类学能够提供“质性”的研究方法;更重要的是,人类学家一定要进入到人们的日常生活中去:与人们同吃、同住、同劳动——通过这种方式,人类学家学习到他们的思考方式、生活方式、价值观等,所以田野工作十分重要。同时,通过这样的田野工作,可以更深入、综合性地了解人们生活的世界、人们的价值观念,这是政治、经济、社会工作中最重要的部分。
另外,人类学强调相对主义。一个概念对于不同的民族和文化来说含义是不同的,譬如说:人权、幸福、发展等。所以不能用同样的标准来评价不同的文化,不能以自我为中心;承认他者的文化合法性,需要一个相对主义的方法来了解对方的文化。金光亿举了一个例子来说明:在中国,人死亡后,前往吊唁的人应该穿黑色或者白色的衣服;如果有老师或者同学住院的话,前去慰问的人穿这两种颜色的衣服就不太正常。但是同样的情况放在美国,就没有问题———美国和中国文化体系的不同造成了这种差距。他还提到,人类学还会帮助学生了解异文化之间的共通性、包容性,学习、提高对异文化的适应能力。
金光亿提到,许多中国女孩子很喜欢化妆品,法国、韩国的化妆品比较有名,而在韩国或法国等国家的化妆品公司里也有人类学者为其工作。化妆品生产技术是从化工业发展而来的,但是研究各国人民喜欢什么样的颜色、味道的消费文化却是人类学家要做的,由此,化妆品生产技术和消费文化就联系到一起。今后,全世界的许多企业会倚重人类学家,去研究各国之间不同的文化。比如说,芬兰的诺基亚曾经是全世界最好的手机,但是现在却已经消失了:诺基亚和韩国LG主要的市场竞争发生在阿拉伯国家。阿拉伯国家以前都用诺基亚手机,LG进去之后发现,阿拉伯国家人民都信奉伊斯兰教,一天要在固定的时间做五次礼拜,LG在手机里面加装了礼拜时间提醒。不仅如此,LG生产的手机能指示朝拜方向,还采用了阿拉伯人喜欢的款式,正因为如此,LG才慢慢在阿拉伯国家打开了市场。这是技术和文化结合的成功案例,而文化正是由人类学者研究而来的。现在全世界的企业管理学院还有大型企业等,都不再像以前那样局限于研究管理经营模式,开始重视文化,而人类学就是研究文化的。
金光亿认为,人类学系毕业的学生,最适合去那些不同文化相互接触的领域,比如联合国、新闻媒体、文化产业、外交部、市场分析等方面的工作。他有个学生原来学计算机,后来读了人类学,现在许多大型企业委托他分析外国的消费市场和年轻人的消费习惯,用的正是人类学相对主义和田野工作方法。人类学在医学方面也有应用:来自美国和英国的两位学者在西南太平洋共同研究一种疾病。这种疾病在西南太平洋地区很流行,但是科学家和医学家却找不到发病原因。后来人类学者发现,当地人的饮食习惯和疾病的流行有关,从而找到治疗这种疾病的方法。这也是医学科学和文化人类学结合的案例,这两位学者从这个切入点入手,最终获得了诺贝尔医学奖。
文化的重要性越来越大,现在的年轻人是未来世界的主人。金光亿希望,山东大学的学生们,要努力学习,不管是学习经济、政治还是其他学科,都应该学习一些人类学知识。他说,我们应该问自己,在十几年甚至三十年以后“我要成为什么样的人?”
最后,金光亿以费孝通的名言“各美其美,美人之美,美美与共,天下大同”作结。(整理:王涵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