如果今生不过颠复轮回
阿旺轻吐烟圈般对我述说着这一切。令人膛目结舌的故事配上淡淡的面容,很难相信他心中波涛汹涌。
从懵懂萌芽到热烈如夏花,再到最后的奇步未迈,却又不得不看着故事戛然而止。对于任何一本描写青春的小说,这都是再烂透不过的剧情。但只有真正发生在每个人身上时,才懂得这种经历对于此番年纪所承载的岁月的伤痕。当所有的精心准备都被否认,所有的希望都周而复始地落成一种失望,阿旺最终选择的是放弃,却发现这真的是一条很难走完的黑路。总有一天会放下的吧,总归会好的吧,但现在真得很痛啊。
故事的最后他跟我讲,越长大才越明白,“原来每件事,都有独属于它的轮回,逃不掉的”。
这或许是对于成长而言着实惨痛的事实。我们不经意中走进了一个又一个轮回,在轮回中百般想要挣脱却又无果,但又在轮回结束之时怅然若失。大多数时候“怅然若”三字都不过是点缀而已,因为“得到”绝大多数时候都只是活在别人的世界里。每当和阿旺聊完之后我都会站在窗台前想自己的事。每个人的故事或许都会多少有些重复,但我想的不是这个。
我发现,真正让人苦恼的事远比过去多得多。
曾觉得高考的备考过程是人生中最长的轮回,也曾期待过不少一切结束时的兴奋和喜悦。还依稀记得高考末尾时的期待以及它带来的慌乱,以致于完全影响了最后一门。但也是在事后发现,轮回也并非一件美事可言。记得最清楚的是铃声响起时对于周遭突兀的漠然,像萦绕在脑海中的是那一晚无尽的空虚感,空虚到有些无助。
或许当时的我还没意识到,这种无助会是之后很长一段日子里的主旋律。
即便已然对于不大的校园轻车熟路,每每走到同一个方位时还是会感觉到一种既熟悉又陌生的空卑。这种空卑来源于报到那天面对来往的陌生人茕茕而立,以及面对未来的无助感。从那之后我开始一条接一条地发说说,一条接一条地回复,数着每一次的赞数,用别人的慷慨给自己一种真的没有那么无助的假象,但假象却又总是被一次又一次戳穿。以前的自己总以为无助只是一方面的,人所遇到的困难也都只是分而独行,渐渐地发现自己错了,原来无助就像是一座将溃的堤,你可以补,却又没有办法让它不破。视野终究补上了生硬青涩,机缘终究补上了真心所属,我们却发现需要补得越来越多,能够补得却越来越少。每一个轮回都带着属于它的一次或乃至几次溃堤,每一次填补都是一场恶战,却又不得不在时间节点到来之时将所谓的一切捧供,而后,接受考验。
无意间我发现并非我一个人如此,每一个在生理心理意义上“长大了”的人都在这种无助之间游走,它并不显眼,却又在穷顿之时挥之不去。镁光灯舞台下学姐被抛弃后半夜在路中间长跪的哭泣,令所有人心生佩服学霸科目挂科对于几年所积累的殆尽,一心考下USMLE却无果耽误了三年大好时光,一心想要大放异彩却被现实狠狠压下,长途了半年的稿子最后收到了一个加粗的Rejected。很多轮回或长或短,其中的无助令人嚎啕,却又突然停止了,无论是否满意,无论是否努力过。有的时候我们发现周遭有人学会了在轮回中得过且过,却又看起来没那么差;有的时候我们却得不到努力过后好的结果。或许命运真的就是这么出乎意料,没人能说清道明,但一切却又那么泾渭分明。
“越长大才越明白,原来每件事,都有独属于它的轮回,逃不掉的。”
阿旺平常的时候还是那副看透了一切的表情,装着没什么,却又总是喜欢醉后拉着我讲他的故事。他说他怕自己会搭进去青春,正如我怕以后的日子只会且行且艰。我们还是走在一个又一个的轮回之中,承受着轮回中不时传来的窒息的痛,却也不忘了也为王尔德抑或王小波叹极忘言,对木心言语间的句读感慨万千。朋友圈里“Struggle3Everyday”的表情包传来传去,略带的自我嘲讽中多了几丝凄凉,但每一个还有期待仍不服输的我们都还在学着成长,用力去做每一个轮回里的自己,学着在不得不去承受的现实中补好每一个溃口的堤。
我还是坚信这一切对于阿旺都是一场重感冒而已,难受的时候不能自已,好了之后便自然有了抗体。
这大概也就是轮回的意义。